暮夜沉昼

“用尽过力气触碰天空,没有摘到星星也算成功。”

欢迎回家,任远

 

任远终于是从一线退了下来,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生活里能够活命已是一大幸事,对此任远很满足,沈星何亦然。

冬日的雪纷纷扬扬,沈星何哈出一口气,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,一到这种天气他的肺灌了冷风就会喘不上气,大概是多年以前那场大火以及后来被捅了一刀留下的后遗症,但他从来就没有后悔过。

在烈火中他抓住了任远,存在于他生命中,温暖得像太阳一样的人。

他盯着落在自己掌心的雪花,若有所思。想起前几天和父母打了通电话,他们身体都还不错,只是希望他抓紧找个女朋友带回家给他们见见,然而沈星何只是笑着打哈哈跳过了这个话题。

他罪孽深重,他毁掉了那么多同胞们的生活,他凭什么幸福。


“星何。”任远的声音在风的呼呼声中有些不真切,朦朦胧胧地就像梦一样,若不是对方的轮廓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,他还以为真的就只是在梦里。任远离开他后他睡眠质量直线下滑,每每梦见任远笑着唤他名字,醒来都会不自觉流泪。

他想,他这辈子也摆脱不掉名为任远的阴影了。

沈星何笑了,嗓音有些沙哑:“你回来了。”但开口的瞬间眼眶就酸涩了起来,与任远再度分别后,他变得更加精明敏锐,似乎没什么黑暗再能阻滞他前进的步伐,可他仍然希望任远能在他身边。

只有任远存在的地方,才有最完整的沈星何。

任远似乎有些慌乱,他没见过这般柔软的沈星何,他眼里的沈星何虽然曾经自卑怯懦过,但却并不软弱,他只能在暗处看着沈星何时,沈星何是沉沉暮夜中最闪耀的那颗星星。

指腹抹去沈星何眼角晶莹的泪光,他们在雪花飞扬中紧紧相拥。

“任远,我没你不行。”

恍惚间回到当年,任远涨红了脸吼出“我没你不行”时的场景,沈星何轻笑出声,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任远的感情,说爱情太肤浅,说友情又太浅薄,他实在说不好他们的关系。

他只知道一件事,他没有任远不行。

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任远只是又搂紧了几分,沈星何似乎比以前壮实了几分,但与自己相比好像又差了点。

“欢迎回家,这次可以带我去看星星了吗?”


当然可以。任远牵起沈星何的手,想必行动一定比语言更好,沈星何吸了吸鼻子,撇开脸胡乱地抹了把,都老大不小了还在任远面前哭鼻子,属实有些蠢。

任远曾留在办公室抽屉里的两张天文观景台的票,在任远“死”后,沈星河取出其中一张独自前往了,那时兜里还揣着另一张没用掉的,现在还尘封在被撕碎了大半的笔记本里。

那都是任远的东西,还是等他回来了再亲自给他吧。沈星何仍旧不肯相信任远的生命会终结得毫无意义,仍旧执拗地等待着任远回来。

那时他独自一人在天文台看到了满天繁星,尽管光芒微弱,在沈星何眼中却格外璀璨,等回过神来时早已泪流满面,双手止不住发颤。

“任远,你个混蛋。”沈星何一点点抹去满脸的泪水,他不能倒下,要竭尽所能地追查下去。

还好,任远还在。


沈星何结束了回忆,轻轻从背后环住任远的腰,任远的身体猛地一僵,却没挣脱,沈星何总是不说,不代表他不会猜。

沈星何闭上眼听着任远沉沉的心跳,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。

“你也是这么听了三个小时吗。”

任远顿了顿,伤痕累累的手握住沈星何称得上细腻的手,心跳得有些快。

“你是笨蛋。”沈星何呼吸清浅,让任远不得不回忆起那三个小时,他向来不信鬼神,唯独那一刻他近乎虔诚地下跪,只要沈星何活着就好,就算他死也好……


“不管是陈昼,还是天狼星,你都还是任远。”沈星何靠在任远耳边轻声说,“回来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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